“我甚至觉得,花翎还活着。”
我的手一下子僵住了,那股冒出来的勇气一下子消散殆尽。当初我也这样想过,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,她还活着,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,但依然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,在桥上发现的那双鞋子或许只是一个错误的信号。可是,这么久了,依然没有关于她的消息,那个可能性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减退,最后退缩到了记忆的边角里,于是,我以为自己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,她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柚子之前不知道看个什么样的电影,之后就在漫无边际的谈着被留下来的人的话题,她说这就相当于给了活下来的人一个原罪,而罪名就是存活下来,于是他们在之后的每一天里都在等待救赎,或许直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解脱。
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,我们身上背负的原罪也就越重,而那些所谓本着离开的人的意志继续生存下去的话,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安慰,那个所谓的原罪像是一个囚禁人的监牢,我们都被围困在里面,而曲方歌站在最深层的黑暗里,得不到任何救赎,我甚至都觉得他快要转过身去,打算独自面对那黑暗了。
“我爱你。”
他怔住,视线一寸寸的偏移过来,仿佛在怀疑自己听错了话。
我看向他的眼睛,血液快速流动着,这个故事的源头该追溯到很久之前了,从那个夜晚的光线照亮他的那一瞬间开始。
☆、酹江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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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醒了。”护士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来,我慢慢睁开眼睛,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,侧头看向身边,曲方歌似乎也正处于怔忪的状态,半晌才反应过来,有些不连贯的起身,看着那张玻璃,我看到他慢慢松了口气。
我站在病房外,看着一堆医生走进了那个病房,围着那张病chuáng,已经看不到叔叔的身影,曲方歌站在里面一点的位置,往外面看了一眼,我隐约能看懂他的意思,却还是停在了原地,这不是对的时机。
一个刚醒来的人应该得到祝福,而不该是残酷的现实。我到底想要这件事情怎样发展呢?从做出那个选择的同时,不就应该考虑到这一切了吗?也许那个瞬间的我只想要站在他身边,给予一定的支持,却没有想过该怎么面对周围的一切,或许这就是柚子所说的利己主义,我也不过是沉迷于自己的一番奉献jīng神罢了,那份感情里或许真的参杂了某种近似怜悯的感情,我还那么义正言辞的说着关于爱的字眼,仿佛我是个代言人似的。
害怕的情绪占据了主导位置,想要退缩的想法,想要逃离的欲望,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,紧到贴近血液的程度,却又快速松开,那个身影却还没移动,还是站在那里,眼神却那么直接的看穿了我。
两股眼神想在在无声中订立了某种约定,只要一方背弃,就再也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。
最终还是败下阵来,那个输不起的人原来就是我自己,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危险的程度。
靠近那张病chuáng的时候,指尖开始轻轻颤抖,有多久没见过面,为何一个人可以快速苍老成这般模样,两鬓的发全白了,眼角堆积着皱纹,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诧异,却又慢慢转换成另一种复杂jiāo错的情绪。
“洛云,好久没见到你了。”还是那个熟悉的和善笑容,说话的腔调也和回忆对上了。
其实我想过这样再次见面的情形,多半都觉得他们一定不想要再见到我,只剩下尴尬的氛围,提醒着对方心底的伤痛往事。
一下子找不出一句话来回答,努力扬起唇角,当做问候。
“她人呢?”这句问话一出,现场霎时陷入一阵怪异的沉寂,正是这样的气氛让他一下子觉察出了不对,脸上一下子没了生气,颓然躺了下去。
“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关于黑颈鹤的故事,”他望着远处,侧脸上有种淡淡的哀愁,整个人像是站在了一片烟雾里,“两只黑颈鹤一旦互舞,就说明它们这一辈子都会在彼此身边,不论生死。”
“有一只雌鹤被猎人的枪击中,坠入湖中,另一只雄鹤就一直在湖的上空盘旋,最后一头扎进了湖水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