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坐在一起吃了饺子,还有一碗没人动,那个人像是带走了全部的热闹,剩下的三个人就只剩下孤独,即便是开了暖气,饺子还是慢慢冷掉,我们都没了兴致,很早就休息了。
快要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,“砰”的一声响,一下子惊醒过来,零点的烟花到处炸开,照亮了整个房间,我坐起来,隔着玻璃看着,明明近在眼前,却还是那么遥远,隔绝了寒冷,也隔开了热闹。我站起来,推开窗,那种遥远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些,爆竹破裂的声音,小孩子笑闹的声音,高楼层的风声。
闭上眼睛,冰凉的空气慢慢吸入肺部,还有烟花燃尽后残留的硫磺味道,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烟火气。心上趴着一只蜘蛛,它拉出长长的丝,jiāo织成一个漂亮的网,有一张脸就那么闪现,接着是一个身影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念。
点燃一支烟,红色光点那么符合此刻的黑夜,倒也很适合这时的我。
她也许正在看chūn节联欢晚会,现在可能正是令人发笑的压轴小品,也可能是主持人在抽奖,有多少年一家人没有坐在一起看电视了,即便是坐在一起,也是彼此沉默着,越发反衬出过去那欢乐闹腾的气氛,一切都变了。
又或许,她也被白天的chūn节准备折磨得疲惫不已,吃了那顿纪念性的丰盛晚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,被零点的烟花给吵醒,拥着被子坐起来,迷蒙的看着那些吵人而绚烂的烟花。
以往过年回爷爷奶奶家,一大家子人说着笑着,花翎总会拉着我去放烟花,结果就变成我在那名副其实的点燃烟花,她和一群小孩子站得远远的看着,活脱脱的观众席。她最喜欢买很多的仙女棒,一点燃就炸开细碎的星星,其实不过是些迅速消失的火花,却把他们逗得那么开心。
一根烟燃尽,那些盛放的烟花还在一朵接一朵在天上盛开,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,直到世界再次变得冷清寂静,这才发现手肘已经僵硬了,身体被那寒冷包裹,关上窗,好久才坠入梦境里,本以为新年会有一个美梦,却也不能如愿。
3
感冒时的状态还真的像是脑袋里塞满了棉花,本打算启程去天文台,这下只得告假,呆在寝室里不知道睡了多久,有时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色昏暗了下去,却不知道这是夜晚还是黎明,有时还能将就着睡过去,有时却清醒得很,脑子里就开始闪现一些画面,乱七八糟。
拖了五天都没见好转的迹象,最后还是去了医院,打了两天点滴,坐在走廊上,看医院里的人来人往,到处都是苍白的颜色,竟然无端想起了小时候待在医院的情景,是很热的夏天,有几天总是拉肚子,时间久了就把整个人都拖垮了,被送到医院,现在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病了,只觉得医院比外面凉快多了,明明也是一样的电风扇,可那股子药水味混合着满目白色,还真的就让人的心都安静了下来。那时对一切都感到好奇,看到急匆匆推着病chuáng的医生和护士就会睁大眼睛,想对那些神秘的房间一探究竟,就那么一间间摸索着,有一间房间在地下一层,门把手都一阵yīn冷,都是些盖着白布的推chuáng,踮着脚小心的掀开,看到了一张苍白至极的脸,就那么怔住了,怎么回的病房都忘记了。很多年后,参加葬礼的时候,再看到那样的面孔,心脏收紧,一下子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那张脸,两张脸像是jiāo叠在一起了。
死亡,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两个字眼。他们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里,安详的表情带着欺骗的性质,可每个人都知道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而关于花翎,无法找到她的尸体,更无法亲眼确认那个悲伤的事实,整个家庭就此分裂成为三股力量,妈妈一心欺骗自己,想着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回来;而爸爸似乎是接受了那个事实,可陪着妈妈的时候,却又像是认同她说的话,或许也是欺骗自己的一种方式;至于我,从那天之后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,一场很久都没有醒过来的梦,以至于每次醒来我都要确认很多事情,那种恍惚间就度过漫长岁月的感觉,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一种麻痹之感,就这么继续梦下去吧。
去天文台实习的第一天,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,回到了穿校服的高中时代,花翎还在,洛云也在,三个人不知在说什么,什么声音都听不见,只是那画面却是说不出来的动人,做梦的我自己却像是一个局外人般看着他们,置身事外的感觉一点都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