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子曾经发表了这样一个见解:情侣就是要消耗彼此的时间,本来可以一个人快速完成的事情就这样因为等待和jiāo谈而延长,甚至还会衍生出一些影像情绪的争吵和猜疑,所以,一旦你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是一种làng费时间的行为,那就足够说明你内心的答案了。
那时我还颇认同,或许只是因为心灰意冷的外套覆盖在心脏之上,对那些能够起到安慰作用的说辞都会赞同。
女生慢慢靠在男生的肩膀上,轻微的蹭着,直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,才慢慢倚着,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,男生慢慢偏过头听着,侧着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。
我仓促低下头,十足的偷窥者的姿态。
眼神在书本上游移着,不由得想到,他们一定很相爱吧,不然怎么会舍得把自己宝贵的时间làng费的对方身上,或许,这对于他们彼此而言,这根本就不是一种làng费,而是一种收获,更是一种难得的灵魂契合。
内心还是很羡慕的吧,那样难得的遇见,那样珍贵的相知相惜,可偏偏上天赐给我的是一段独白,在人生这个空旷的舞台上,我孤身一人站着,说话表演,那个剧本里的对方却始终没有出现,只会让我显得可笑而寂寞。
走出自习室的时候,寒冷的风chuī动眼前的那片竹林,萧索的huáng色和清脆的绿色jiāo叠成一片颜色的序曲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冬季那骇人的气温。我记得自己之前是很喜欢冬天的,可以躲在温暖的屋子里看外面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,俨然是一种新奇的体验,触及窗户的指尖会被那冰冷的温度给吓得退了回来,可还是喜欢那一望无际的雪白,纯净,一尘不染,像是任何一个故事的开端。
“长时间看着那片白茫茫的雪的话,可能世界就只剩下那片白色了。”柚子望着远处那似乎也滞缓下来的白云,若有所思道。
“你在说雪盲症?”我听说这是登雪山的人经常会遇到的一种疾病,在那片除了白雪别无一物的场地里,眼睛找不到一个瞄准的点,很可能看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雪白,就这样逐渐导致失明。
她慢慢收回视线,唇边扬起一个一些悲伤意味的笑容。
“我初中有一次刚放学,天上就开始飘大雪,全部学生都挤在校门旁边的那个屋檐下。”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,她的脸上就会覆盖上一层淡然的笑容,无从界定其好坏,像是站在桥上的人,你不知道他是刚来还是打算离开。
“有个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,打着伞在那片大雪里面走过来,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。”
我的直觉告诉我,这是一个她没有讲完的故事,而我沉默的站在她的身边,等着故事的后续。
她自顾自的笑了下,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,“大概没人这么描述自己的爸爸吧。他像个英雄,把我拯救了出去,我们踩着厚厚的雪回家,我沿着他的脚印走,每一步都很小心。”
“他离开之后,我经常会想到这个场景,明明那也不是最后的告别。”她的鼻翼微微翕动,似乎触及了什么敏感的情绪,“空出来的位置一直空着,总觉得我还是那个等在屋檐下的孩子,等着那个人打着伞来接我回家。”
“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。”这似乎是我唯一能说出来的话,我恍然想起过往那个站在中心的孩子,他说,“一切好像都错了位。”小孩子还不懂分离的意义,可慢慢的,他们长大了,明白了那些过往里纠缠的未曾了解到的真相,又或许,在某个生命里的角色缺失之后,世界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过往种种就像是做过的一场漫长而甜蜜的梦,而现在,到了梦醒的时候了。
“可是没办法,等待从来都不是自愿的。”她的表情里写满了无奈,我似乎在那个瞬间窥见了某个孤独的灵魂,即便还是笑着的,却携带着悲凉。